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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良渚的诗》:谁在五千年前写下了第一行诗
来源: | 作者:未知
  9月6日是首个“杭州良渚日”,这一天,我们都是“良渚人”。
  在很多人心目中,良渚是考古现场,是现在的生活,是日子,是古远,也是最美的江南之诗。
  你知道吗?日月在天,人间伏虎——或许,这就是良渚五千年前的第一行诗。
  为什么这么说呢?良渚五千年前的第一行诗,又是谁写出来的?
  这也是住在良渚的诗人张海龙经常在想的一个迷思。
  月,由张海龙等主编的《良渚的诗》也将由浙江大学出版社出版。张海龙说,这是第一本以良渚为主题的诗集,用诗篇见证五千年中华文明圣地,这也是一本面向中外的有声伴读书,并且图文并茂,多维互动,刘斌、杨炼、叶舟和浙江省著名诗人王自亮、卢文丽、李郁葱、泉子等近百名朗读者,将诗人的声音,献给了良渚的诗。
  以下是诗人张海龙关于这部《 良渚的诗》的编后记。张海龙也是“我们读诗”创始人、杭州市余杭区知联会良渚分会会长,这些年一直在良渚,主持着良渚“诗外空间”——
  《良渚的诗》编后记
  谁在五千年前写下了第一行诗?
  我一直想,世界上的第一行诗究竟是谁写出来的?、
  时光漫漶,我们早已无从探知文明的源头,更何况一行看似无用的诗呢?
  今天的良渚博物院内,珍藏着一件国宝级文物刻符黑陶罐,罐身上刻有5000年前良渚先民留下的“天书”——12个神秘刻画符号。有人认为是表意画,有人认为是原始文字。著名历史学家、古文字学家李学勤曾对此做出释读,认为这是“朱旗践石,网虎石封”八个字,记录了一次古人捕虎的经历,并称此陶罐为“前所未见的珍品”。
  其实,不管这是一次狩猎的记录,还是一场庆典的纪念,它所呈现出来的都是先民们在天地之间的一种热气腾腾的活法。穿越五千年漫漫长河,我们仍能身临从前的捕虎现场,耳边也仿佛响起人们的阵阵欢呼,以及猛虎被围困后恼羞成怒的嘶吼。
  甚至,我们还能想象有位巫师通灵般地刻下了那八个神示般的符号,他想要感谢天地的伟大馈赠,也要赞美人类的非凡伟力。要知道,五千年前的良渚是个神巫世界,而诗原本就是向神祈祷的语言。所谓巫者,就是知天知地又能通天通地的人。
  诗,从来都与这个世界的秘密有关,让我们学会张开双眼去观看万物。
  所谓诗人,就是要有面对简单的事物——比如落日或一只旧鞋子——也有惊讶得目瞪口呆的能力。凡人都对日升月落视而不见,而诗人却能写下“太阳每天照常升起”,那是时间不灭的秘密;众生都把前尘往事弃如敝履,而凡高却浓墨重彩地画下了一双破靴子,那是兄弟不渝的情谊。你瞧,落日与旧鞋子就是这样获得了新生。
  用这种方式去观察五千年前的良渚,诗几乎无处不在:播种稻谷,就是收获“大地上的粮食”;磨制玉器,就是践行“人不学不知道,玉不琢不成器”;修建水利,就是还原“人,诗意地栖居在大地”;祭天礼地,就是感恩“择天下之中而立国”。
  在文明的鸿蒙之初,诗是一种最纯朴也最珍贵的感受。在良渚已经出土的陶器上,发现了很多精美的刻画符号,有的像花像鸟像船,有的则类似于甲骨文,共有七百多个。如果有人能够全部破译出来,或许那就是中国最古老的史诗:出良渚记。
  先人以刀为笔,刻下了与天地万物的对话,也刻下了他们在世间最初的惊奇。
  在良渚博物院中,我曾经长久地与那只小小的玉鸟对视。在从前的良渚人看来,天地本来就是不可思议的,天有日月星辰,地有山川湖海,它们都是如何形成的?而生着双翅自由飞行的鸟更是不可思议的,它一定能跟神相通,它是往来天地之间的信使。
  那只玉鸟代表的正是想象力,如同海子当年把海鸥比喻成“上帝的游泳裤”一般,我们也可以把玉鸟想象成一只穿梭五千年的飞去来器。经由这只玉鸟,我们才会真正理解到底什么才是“惊鸿一现”:纵然历史波诡云谲,我们还是留下了存在过的证据。
  良渚古国至今已经无存,全都深埋于疲倦的泥土之中。可是,良渚文明从来不曾消失,它被镌刻在大地上,它被铭记在玉石上,它被书写在纸页里,它被传承在技艺中。所以,江南人施昕更才会用考古的方式去“写诗”,他发现了五个黑陶上的刻画符;由是,西北人刘斌才会用写诗的方式去“考古”,他说我们离五千年前只隔着两百人而已。
  在今日良渚的乡村,我也曾惊愕于那些无处不在的水系。五千年前,良渚人就依山而建傍水而居,进出则依靠舟楫河流,这与今天的周庄和乌镇几乎一样,堪称“江南水乡”最早的雏形。可是,五千年前的人们怎样才能具备这样的上帝视角?没有无人机也没有激光测距仪更没有大型施工机械,他们怎样完成了对河流的改造与适应?
  卡尔维诺在《意大利童话》里曾记下这样的故事:爷孙二人去海边城市巴勒莫,头上正飞过一架飞机。那是飞机刚刚被发明出来的年代,孩子惊讶地大叫起来,让爷爷快抬头看看这长着翅膀的铁鸟。可是,爷爷却头也不抬地说,我对它自有想象。”
  我相信,良渚人就像这个自信的爷爷一样,对很多事物都自有其想象。他们会凭着某种先知般的经验去认知并改造这个世界。在他们的眼里,鸟的本质无非就是飞行而已。那么,飞行又怎么会超出想象的范畴?飞行又跟神灵附体的巫师有何不同?
  理所当然,良渚文化绝不会是在外观上给你震撼的文化,而是和所有中国文化类似锋芒内敛的文化。正如良渚博物院这幢现代建筑与其周围环境所呈现的那样:抬头可以看到天空笼罩,低头可以看到湖水映照,内心事物则由你自己观照并且想象。
  在我看来,考古就是用历史散落的碎片拼接想象,而博物则是用人间散落的物证还原上帝。在良渚这片神奇的土地上,其实形诸文字并传之后世的诗篇并不多。有人说这可能与良渚古城消失得太早有关,我倒认为是时间直接压缩了良渚人的记忆。
  五千年前的良渚古城,是当时长江流域、中国境内乃至整个东亚地区规模最大、年代最早、功能最复杂最完整的城市文明。四千多年前,良渚消失于史前大洪水时期。良渚文化从未出现在此后任何文献中,我们只能为它写一首文明的灵魂挽歌。
  或许,这就是诗篇存在的最大意义:在层出不穷的废墟之上唤醒新新顿起的信心。
  我们是谁?面对苍苍茫茫的良渚,在群星闪耀的天空下,在人类历史的长河中,作为单个的具体的人,我们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。我们并不比一棵树一块石头活得更久,所以我们希望成为不受羁绊的玉鸟,穿越时空,飞过大海,与永恒对视,相看两不厌。
  我们从哪里来?面对五千年中华文明圣地,其实我们还要溯源而上,看看比五千年更早的时光里这块土地上还存在过怎样的传奇,看看五千年中间的两百代人里都有过怎样的活法,所以我们想要不朽却终究打不败时间:尔曹身与名俱灭,不废江河万古流。
  我们往哪里去?在这个数字孪生已被广泛用于从建筑物到喷气发动机的时代,一天的信息量就相当于过去的一千年。可是我们的悲欢与爱恨并未改变,我们还是会在这样的诗行面前热泪双垂:十年生死两茫茫,不思量,自难忘。千里孤坟,无处话凄凉。
  我一直在想,究竟什么是文明?人类历史上的每一次文明转型,为什么都伴随着战争与流血,都伴随着思想争锋和社会动荡,都伴随着国家形态与民族关系的巨大调整?如果文明的转型必须伴随着流血与暴力,这样不惜代价的进步到底又有什么必要?
  往小里说,良渚就是一处遥远的“美丽洲”,就是一代代中国人求之而不得的桃花源;往大里看,良渚就是上下五千年的中国之缩影,历劫不磨持续发展到今天自有其道理。无论是历史的博大精深,还是现实的风生水起,良渚都是极具代表的中国样板。
  两千多年前的孔子曾说:不学诗,无以言;不学礼,无以立。诗和礼,其实早在五千年前的良渚就都有了,诗是那些与天地万物沟通的符号,礼是那些祭拜天地的玉琮和玉璧。这两样东西,在今天仍然不可或缺,那是我们存在的前提和方式。
  诗可以兴,可以观,可以群,可以怨。兴是情怀,舍身求法;观是判断,为民请命;群是担当,造福众生;怨是批评,主持道义。好的文学,可以让我们生出恻隐之心、羞恶之心、辞让之心、是非之心,分别对应仁义礼智信的中国文化传统。
  礼就是立,就是找到我们上下五千年的时空座标,确认我们的生命与诗经、楚辞、汉赋、唐诗、宋词、元曲的文学传统有关,与温柔敦厚和勇猛精进的人文精神有关,也与四海一家以及天下大同的人文理想有关,那才是真正的中国文化自信。
  良渚的诗,我的纸里包着我的火。
  我的火,首先是一种飞扬蹈厉的理想主义精神,它体现在那些“中国经典”之中——
  所谓的理想主义,就是要有一种“日暮乡关何处是”的儒雅文气,就是要有一种“虽万千人吾往矣”的孤绝勇气,就是要有一种“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”的澎湃诗意!
  我的火,其次是一种薪火相递的文化复兴之梦,它体现在那些“中国意象”之中——
  从白居易到苏东坡,从李太白到杜子美,从“春来江水绿如蓝”到“大江东去浪淘尽”,从“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”到“不尽长江滚滚来”,那是纸香墨飞词赋满江的中国!
  我的火,最终是一种生生不息的文化生命价值,它体现在那些“世界视野”之中——
  从大英博物馆珍藏的良渚玉琮,到寒山诗影响的美国嬉皮士文化;从甲午海战之后甲骨文和莫高窟的发现,到抗战当中施昕更出版《良渚》,那是历劫不磨愈挫愈勇的中国。
  生活始终向前,灵魂依旧如初。
  历久弥新的中国文化超乎我们想象:始终从内寻找破茧而出的勇气,总能从外获得自我更新的动力,从来相信“己所不欲勿施于人”的道理。
  耐住性子来读诗吧,也许我们从中能体味到:良渚的过去,就是中国的过去;良渚的现在,就是中国的现在;良渚的未来,也是中国的未来。
  日月在天,人间伏虎——或许,这就是良渚五千年前的第一行诗。
  一句诗的份量,有时大过整个世界的喧嚣。
  五千年也许并不遥远
  ——良渚古城考古记/遐想
  作者:刘斌(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所长、良渚古城发现者、诗人)
  当个人的生命
  与人类的生命融合
  五千年也许并不遥远
  穿过那间
  宋代酒肆的残垣断壁
  从汉代人的墓地前经过
  我们便可以望见
  那片五千年前的篝火
  生命仅仅是一次次的路过
  经历了两百次的传递
  我们便可以亲临
  那良渚圣王的殿前
  年轻的国王
  如天神般的威严
  丝袍飘舞
  羽冠如仙
  左手握着玉钺的权杖
  右手举着嵌玉的白旄
  远山环抱的王城
  宫殿层叠而巍峨
  白鹭在屋顶上翱翔
  城垣上旌旗飘扬
  长空中鼓声回荡
  五千年依稀如梦
  仿佛只是昨天
  回首山河依旧
  白鹭如前……
  责编:王丽玮、戴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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